虽然部分报告宣称,马来西亚电供覆盖率达到百分之百,但事实却非如此,仍有很多的原住民社区发展滞后,无法享受电供带来的便利。
根据官方数据,全马约有17%或142个原住民村仍然没有电流供应。
霹雳宜力的苏达村(Kampung Sudak)就是这些不幸村子之一。
苏达村地点偏僻,交通不便,孩子要到最靠近的学校上学也难。村长德尼(Deney Abain)指出,没有电供使得村民的识字率低落。
前往村落
单是要如何抵达苏达村,就是一大难题。
人们若要从班丁岛(Pulau Banding)码头前往苏达村,就必须乘搭摩多或四轮驱动车一小时左右,途中会经过巴润重置村计划(RPS Banun)。
巴润重置村包含了蒂沙达迈原住民村(Kampung Desa Damai)。
苏达村的嘉海(Jahai)族原是游牧民族,跟蒂沙达迈村有一定的联系。蒂沙达迈村有提供电源。
过去,许多原住民迁居到蒂沙达迈村,但随着家庭规模逐渐扩大,部分人开始搬离村子。
十年前,约有70人回到自己的习俗地,地点离蒂沙达迈村不远;另一些人则回到苏达村。
不过,他们还是得经常回到蒂沙达迈村,好替手机充电,与外界保持联系。
苏达村村民告诉《当今大马》,原住民发展局(Jakoa)并不承认他们的村子,理由是他们原本应该待在蒂沙达迈村。他们说,所以,原住民发展局代表从未到访苏达村,稽查村里的基础设施。
原住民发展局接受《当今大马》访问时强调,原住民不能任意迁居。
该发展局引述联邦宪法指出,州政府掌管土地事务,任何新设立的聚落都必须事先与州政府协商,之后才能注册成为原住民村。
“原住民发展局担心,政府在提供发展、设施和援助上,未能顾及未经注册的新聚落。”
原住民发展局承认,游牧确实是小部分原住民的生活方式,而政府也加以“尊重”。
不过,原住民发展局说明,基于原住民村如今拥有各种基础设备和便利设施,游牧生活形态也渐渐罕见。
照明与人兽冲突
深入巴润重置村内陆后,道路变得窄小,只容摩多和四轮驱车穿越。
有时候,人们会在这片森林保留地发现大象的足迹,说明这里是濒危野生动物的栖息地。
马来西亚半岛的野象仅存不到1100头。当地人都很怕野象的袭击,还称它们作“大人物”(orang besar)。
过去几个月,原住民社区的人兽冲突频传,他们不仅失去房子庄稼,甚至还丢命的案例。
最近,野象踩坏了德尼的船只,令他难以进出村子。
“这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电灯。否则,动物会过来骚扰我们。那些‘大人物’会在黄昏时分出没。”
2017年,彭亨野生动物及国家公园局(Perhilitan)推出太阳能LED灯,以防止大象闯入立卑瓜拉墨当(Kuala Medang)的重置村。
彭州野生动物及国家公园局总监阿末阿扎(Ahmad Azhar Mohammad)表示,自此以后,大象夜闯农地或村子的机率,大大减少了90%。
荒置太阳能站的启示
多年来,各方千方百计试图善用太阳能,为原住民村带来光明。
皮亚落(Pos Piah)位于霹雳和丰皮亚森林保留地,自2014年起开始就有电供。
这里沿路都是街灯,与苏达村的质朴简陋,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在拥有电源之前,皮亚村落也试用过太阳能系统。
不过,村民阿曼(Arman)告诉《当今大马》,太阳能系统在这里难以维系,本地人没有受过训练,不懂得如何维护太阳能电池板。
自从村里有了电源后,安装在小学附近的太阳能板就从此荒置。
即使有了电力网,也不见得村里一直都能灯火通明。
索尔电能(Sols Energy)是吉隆坡一家太阳能公司,为原住民社区供电。
该公司策略总监哈金(Hakim Albasrawy)指出,即使有了电力网,也只有付得起电费的人,才能开灯照明。
原住民白天出外找生活,早上和傍晚,家里还是一片黑暗。
在蒂沙达迈村里,部分家庭负担不起电费,只好回到无电生活。
他举例,原住民不能在务农时使用电器,提高农产价值,也无法保持农产品的新鲜。
他补充,这也影响了原住民可食用的食物种类。
“因为制冷需要稳定的电供,这直接影响村民可食用的食物种类,以及获取这些食物的成本。”
经济成本和政治意愿
哈金说,除了原住民外,东马许多社群也面对同样的难题。
他解释,许多社群不住在电力网附近,而且部分地区人口太小,若要扩建电力网,并不符合经济效益。
不过,哈金以霹雳仕林甘榜双溪特莱斯(Kampung Sungai Teras)的原住民村为例,提醒电供有无的课题,似乎也与政治意愿有关。这个村落长年缺乏水电设施,但在2020年8月,即仕林补选前夕,那里终于有了电供。
“单单在沙巴,沙巴再生能源乡村供电路线图(SabahRE2) 财团,就在400多个村庄当中,标示出250多个离网(off-grid)村。”
沙巴无电村
马来西亚电供业信托账户(Mesita)成立于1997年,参与资助一些乡村供电项目。但是,近三十年以来,许多乡村居民仍然过着无电生活。
根据规定,每一台发电机必须向Mesita,支付其售电量的1%,但联邦政府表示,拖欠数额至今已累积数亿令吉。
2020年,时任能源部长杨美盈向国会透露,独立发电厂(IPPs)在2008年至2018年期间,拖欠Mesita一共1亿9790万令吉,并在同一段期间,拖欠沙巴Mesita 5070万令吉。
迄今,独立发电厂到底清还了多少欠款,则不得而知。
尽管如此,自1997年以来,Mesita耗资超过8亿令吉,推动180个项目和计划。
根据天然资源、环境及气候变化部(NRECC),这包括1998年至2014年的电力网连接计划、马来西亚再生能源路线图、国家能源奖以及中学绿色科技发展计划。
离网的替代方案
索尔能源为离网社群,如原住民社区,提供社区客制化离网项目。
这些项目会利用50瓦小型太阳能电池板,为磷酸铁锂电池供电,可持续长达8年,是小型设备与LED灯充电的理想选择。
哈金指出,虽然这不是最终方案,但至少可以让社区居民暂时享有电源,一边等待长远的解决方案,至少居民不必花大钱,购买柴油发电机。
原住民村的离网供电项目是由乡区部资助,国能(TNB)推行,原住民发展局和村长们一起配合。
国能在发给《当今大马》的文告中指出,“当项目完成后,我们会训练居民成为维护或操作员,学会基本操作和故障排除程序。”
除了国能,原住民发展局也跟其他群体合作,为原住民社群提供基础设施。
国油(Petronas)负责安装太阳能板;地质与矿物局协助没有自来水的村庄建管井;卫生部属下单位则提供干净水源系统,遏制水传播疾病。
通过乡区供电达到再生能源的目标
能源行动伙伴(Energy Action Partners)认为,不应该把乡区供电视为慈善事业。
能源行动伙伴执行员阿育(Ayu Abdullah)表示,反观,乡区供电应该纳入全国再生能源政策,但现有政策倾向偏向城市中心。
马来西亚下定目标,可再生能源要在2025年占总发电装机容量的31%,2035年达到40%。
天然资源、环境及气候变化部长聂纳兹米认为,马来西亚有望实现目标,因为目前可再生能源的装机容量是25%。
但是,这不意味着马来西亚四分之一的电源都是源自可再生能源。事实上,这个数字更低。
2018年,可再生能源的能源供应总产量大约是7%,少于2040年目标(17%)的一半。
政府寄望通过大型的太阳能发电厂和水力发电大坝,来实现这个目标。
不过,阿育强调,乡区电供应该在这方面扮演更显著的角色。
“我们更应该在能源政策上,优先推动乡区供电,了解到乡区供电重要意义,同时与其他目标联系起来。”
阿育指出,通过可再生能源实现乡区电供,不仅可以让社区获得可持续能源,还能够帮助他们实现更好的社会经济发展,吸引更多企业,享有更好的健康、教育和资讯服务。
她说,这可以减少城乡迁移,舒缓大城市的压力,进一步保存在地文化和遗产,同时也是认可非城市、替代的生活方式。
“这不只是城市生活方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