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命的囚牢记那些枉死冤魂
马丁(Martin Vengadesan)
今天(2021年12月10日)是第73个国际人权日,趁这个机会,我们检视国内持续发生,同时最近再度成为众人焦点的囚禁所死亡事件。
过去数十年以来,许多国人死于警察囚禁期间,而且凶嫌并没有遭到有效的绳之以法,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,政府正在解决这种恶劣问题。
且让我们走访虚拟墓地,了解部分死于拘禁期间的冤魂。
输入你的基本信息,以找到跟你背景相近的拘留所命案死者,并了解他们的遭遇。
2021年4月,牛奶小贩格纳巴迪命案震惊全国。
警方于2月24日传召格纳巴迪到鹅唛警察局,协助调查他哥哥的下落。但根据家人的说法,
警方较后不断殴打格纳巴迪,而且拒绝让他吃药。
格纳巴迪最终重伤而被送往士拉央医院,并于4月18日去世。死前,医生不得不为格纳巴迪截去双脚。随着死讯传开,格纳巴迪双脚严重受损的照片也流传开来。
媒体广泛报道格纳巴迪命案,而《当今大马》三名记者,以及前青体部长赛沙迪也因为不断关注和为格纳巴迪发声,而遭警方传召录供。
但拘留所命案并不罕见,格纳巴迪只是其中一例,其他还有莫哈末阿兹兰(2014年)、达门登(2013年)、谢进利(2012年)、古甘(2009年)、沙米亚蒂(2006年)、乌达雅班(2004年)等等众多的受害者。
事实上,早在1998年,人权组织“人民之声”(Suaram)便在他们的第一份马来西亚人权报告强调,1980年至1990年期间,共有151名囚犯在延扣期间死亡,而截至1997年3月31日,记录显示有98名扣留者死亡。
墓地
过去21年来,(2001到2021年),人民之声确认至少发生了124起拘留所死亡案件。这里陈列的是我们已知死者姓名和死亡年份的案件。在这个虚拟墓地中,每个墓碑代表了一名死者。读者可以点击各个墓碑,了解这些冤死者的故事。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。
这里有20个年龄跟你相差上下三岁 的死者。64个死者跟你来自同样的族群 ,3 个死者跟你拥有同样的性别 。这些数字有重叠,因为各类别并不相互排斥。
年龄
种族
性别
没有任何死者符合所选条件。
尽管从2005年开始,政府就一再受促设立警察独立投诉与行为不检委员会(IPCMC),同时定期检查扣留者的健康状况,强制架设运作正常的闭路电视,以及其他安全或遏阻措施,但问题依然持续。
美国爆发乔治弗洛伊德命案后,大马社运人士也质疑,在警察暴力和扣留所命案当中,印裔受害者的比例过高。
除此之外,许多其他相关问题,如强迫失踪、发生在监狱和反贪会(MACC)的命案,以及警方私刑的问题也浮现。
扣留者死亡有不同的原因,如自杀、其他扣留者攻击,或者扣留者健康不佳。
但令人不安的是,大多数死亡可能源于执法者的疏忽、酷刑和虐待,而且肇事者往往得以逃过惩罚。
统计数据令人混淆误会
单单在过去两个月,当局所端出的报告就显示,相关问题十分混淆不明。
9月15日,内政部长韩沙再努丁告知国会,截至8月,2021年全年只有6人死在警察拘留所。
不过,这种数据立即遭到人民之声和消除扣留所死亡虐待阵线(Edict)等团体的质疑。他们提醒韩沙,大马人权委员会(Suhakam)在2016年报告阐明了羁押下死亡的定义。
他们说,扣留所命案的时间点涵盖:警察逮捕期间、警察拘留期间、扣留者在送医途中,以及扣留者住院就医期间。
人民之声举例说,西华巴兰在被捕不久后,便在鹅唛警区总部死亡,而乌玛法鲁死在南巴生警区总部的扣留所,但是他却没有纳入上述的6宗扣留所命案。
Edict补充说,根据它们整编所收到案件的统计,从今年1月到8月为止,至少10人死于警察拘留期间。
《当今大马》在2017年的一篇深度报道,比较就扣留所命案而言,民众印象与显示数据的落差。
然而,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,那就是统计数据并不清楚,其原因有三:
1. 扣留所命案有不同的定义,所以不同数据之间有出入。扣留者遭到虐打后死于医院的案例,可能不会归类在扣留所命案。
2. 扣留所命案也不仅止于警察拘留所,它们还包含监狱和其他政府单位的死亡事件,甚至包括反贪会(MACC)和移民中心。多年来,内政部并没有把狱中死亡(死者主要是马来人)与警察扣留所死亡(印裔比例过高)分开。
3. 官方数据可疑,毕竟它们是警方所提供内政部的。如果存在虐待或忽视的情节,警方就好背负责任,因而他们有操弄数据的潜在利益。
命运波折的IPCMC
1998年9月,时任副首相安华遭首相马哈迪革职,而安华不久后遭警方逮捕,而当时的全国总警长更在扣留期间殴打他,给他留下黑眼圈。
安华的黑眼圈事件不禁使人担心而质疑,既然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都会有这种遭遇,则贫穷和边缘群体在警方扣留期间的待遇更加堪忧。
警察暴力无疑存在,而扣留期间死亡更是警察不受制衡的最极端表现。
2003年底,时任首相阿都拉巴达威宣布成立皇家调查委员会,彻查警队的相关问题。
政府当时援引1950年调查委员会法令,设立大马皇家警察运作与管理提升特别委员会,同时委任前联邦法院首席法官莫哈末赛丁掌舵。
皇家委员会深入调查问题,并于2005年提交一份详尽报告,主张设立IPCMC,以专责处理针对警队的投诉以及警察的不当行为。但经过16年,我们依然等待它的创立。
2019年5月,当时新上任的全国总警长阿都哈密宣布设立IPCMC,使人有了希望,以期制衡警察的权力。
然而,今年1月9日,美里警察总部爆发未成年女扣留者遭性侵的丑闻,而且当时警局内的闭路电视竟然没有运作。这种事情曝露警局安保十分松懈。
5月31日,现任全国总警长阿克里沙尼表示,警方未来在扣留嫌犯时会先为他们检查身体,避免再度发生扣留期间死亡事件。
内政部长韩沙目前有意修改警察行为独立委员会(IPCC)法案,并且提呈国会二读,但外界普遍认为,那是原始提案的缩水版,新的委员会可能仅是另一只无牙虎。
相关的反贪会死亡/警察枪击案件
除了警察扣留所命案之外,还有一些必须关注的类似问题,如两宗备受关注的反贪会羁押期间死亡事件,即2009年7月的赵明福命案,以及2011年4月的阿末沙巴尼命案。
还有,牧师许景裕和社运人士安里(Amri Che Mat)的失踪案也悬而未解,人权委员会判断,警察政治部涉及这些失踪案。
内政部长慕尤丁较后设立一个备受质疑的特工队来彻查问题,但始终没有人因此被控。
警察滥权开枪杀人是另一个必须关注的问题,去年发生19起类似事件,涉及24人,其中10人沦为枪下冤魂。
今年初,沙亚南高庭裁定,政府必须就格伦玛丽命案,赔偿三个家庭逾150万令吉,因为警方在近11年前枪杀了他们的孩子。
2010年11月13日,15岁的沙米哈菲兹、22岁的凯鲁尼占,以及21岁的哈纳菲奥玛在沙亚南的格林玛丽遭警察开枪杀害。
警方最初声称,上述三名年轻人持刀抢劫,而后更试图袭警,但是验尸结果显示,子弹数量、射入角度和距离等都推翻了警方的说辞。
同样的持刀袭警说法,也出现在少年阿米奴拉昔命案。格伦玛丽案爆发半年前,即2010年4月,阿米奴拉昔晚上载着友人兜风,遇上警察截查后开车逃逸,结果遭追逐的警员开枪射杀。
警方恣意开枪杀人,再栽放武器来脱罪,是极其严重的问题,因为这种恶行再再破坏警方收集证据的可信度。
今年12月6日,韩沙宣布,警方将成立扣留所死亡刑事调查单位,彻查扣留者死亡事件。
他指出,这个单位成员包括12名警员及1名公务员,并交由一名警监领导。它隶属警队的廉政与标准执行部,并于从明年1月1日开始运作,主要专注在刑事责任、照顾职责,以及标准作业程序的履行。
同时,韩沙再度否认特定种族的扣留者命案比较高。他指出,从2015年至今,扣留所一共通报82宗死亡事件,巫裔占42人、13名华裔、15名印裔及12名外国人。
尽管如此,这项数据仍与《当今大马》和人民之声所统计的死者人数有出入。
总结
大马监狱去年有188名囚犯死亡,其中109人是巫裔,25人是印裔,21人是华裔,34人是国内其他种族或外国人。
另一方面,人民之声报告所提及的21起警察扣留所命案中,14名死者是印裔。
羁押死亡事件包含不同而复杂的情况,因此不难理解为何它们的统计数字往往有所出入而令人疑惑。
人民之声2020年人权报告声称,2016到2020年间,有48人死于警察扣留所,889人死于监狱,181人死于移民拘留营。
这意味着,虽然我们今天关注的是警察扣留期间的命案,但其他问题甚至更为普遍,毕竟记录在案的监狱死亡人数是警察扣留所命案的18倍。
至今为止,国内尚未有任何的外部监督组织,专门认真调查羁押期间死亡的趋势,或检验相关的数据,例如遭到虐打的扣留者若在1个月后死在医院,则谁来确保这个案例纳入拘禁期间死亡的数据?
官方统计数字源自警方本身,而不是人民之声或人权委员会或任何其他机构,因此其中存在利益冲突问题,外界有理由怀疑涉及者能否老实提供数据。
无论如何,一个不变的事实是,扣留者命案横跨所有的种族,而以种族为基础的分析是否有价值,还仍待观察。
毫无疑问,我们必须正视拘留所死亡事件,竭力揭露和制止警队虐待、刑求甚至杀害扣留者的事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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